沈父忽然拍了拍袁思烟的手,温声安慰道:“小洛,不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,你还有爸爸。”一句话让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她紧紧抱着沈父,沙哑地道:“谢谢爸,有你真好。”这一晚,袁思烟睡得异常安稳。沈父却在此时悄悄起了床,他摸出房间,看着墙壁上的日历上面显示:2021年。...
沈父忽然拍了拍袁思烟的手,温声安慰道:“小洛,不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,你还有爸爸。”
一句话让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她紧紧抱着沈父,沙哑地道:“谢谢爸,有你真好。”
这一晚,袁思烟睡得异常安稳。
沈父却在此时悄悄起了床,他摸出房间,看着墙壁上的日历上面显示:2021年。
这一刻,他好像明白了什么,突然的头痛也让他捂住了脑袋。
沈父没敢再睡,转身坐到了书桌前,翻出一个小本子,埋头写着什么。
第二天一早,袁思烟做好早餐叫沈父起床,却发现父亲竟趴在书桌上睡着。
“爸?”她轻声叫醒了沈父。
沈父睁开眼,迷迷糊糊地看着袁思烟,却如往常一般痴痴呆呆的。
袁思烟有些失落,但什么也没说,只让沈父去床上休息,而后又仔细叮嘱他不要乱跑,见他答应后才离开房间。
出门前,她收到了纪思霖发来的短信。
“新闻已经被压下去了,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。如果你不介意,我愿意照顾你。”
袁思烟怔了怔,随后却直接将短信划过了。
她一直都知道纪思霖喜欢自己,他也不只一次地向她示爱过,但她每次也都拒绝了。
如今,她有了孩子,还有父亲需要照顾,她不想拖累任何人。
没几天,袁思烟找到了一份工作,在离租住的房子不远的一家小超市当售货员。
薪水不多,却可以就近照顾沈父,虽然艰难,但袁思烟都咬牙坚持了下来。
转眼,便到了白色情人节。
袁思烟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家,忽然就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打开后是一张凌文珊发来的照片:一大束的香槟玫瑰和一枚奢华的钻戒。
随后是一条信息:“这是阿豪送给我的,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,娇娇姐,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城啊,我怕你看到新闻承受不住呢!”
袁思烟脸色瞬间苍白,她闭了闭眼,无声地将短信划除。
这几天,凌文珊发来的炫耀短信越来越多,她不懂,顾坚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虚荣无德的女人。
晚上的春风中还伴着冰冷。
袁思烟独自走回家,眼前模糊得厉害,头也痛到让她无法思考。
她从包里翻出止疼药吃了几粒,回到家刚推开门,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便闯入了她的眼帘。
袁思烟愣愣地走过去,见玫瑰花里放着一张卡片。
她打开来看——
“希望小洛能幸福——永远爱你的爸爸留!”
第九章倒数
袁思烟的眼前瞬间湿润了。
“爸!”
她将花抱在怀里,走进屋内,却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。
狭窄的出租屋,空荡荡的,一眼就能看清全部。
父亲竟然不在!
袁思烟顿时慌了,正要出门去找,忽然便见门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小纸条,上面的字苍劲有力:
“小洛,爸爸去给你讨个公道,你不要担心,很快就回来。”
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,父亲怕是又记起什么了,才会给她这样的留言。
放下花,袁思烟立刻赶去顾坚那。
此时外面的气温突然骤降,风中夹杂着凉雨,眼看着要越下越大。
袁思烟出来太急并未带伞,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,好不容易到了顾坚和她曾经的家,却发现大门外围满了人。
她心中发紧,快步上前拨开人群,一眼就看到全身湿透的父亲抱着顾坚的腿,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。
“你把我的小洛骗哪儿去了……快把她还给我……”
顾坚一脸冷峻地看着这样的沈父,眼底是十分的不耐。
袁思烟了解顾坚,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点,正要上前,却又听到沈父说:“你个混小子,你把小洛骗出学校,还要受处分,我打你,打你……”
听到这话,袁思烟的眼泪再次涌出。
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和顾坚谈恋爱,父亲不同意,顾坚就偷偷将她带出了学校。
那时候,父亲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。
“爸,我在这儿……”袁思烟终于忍不住哑声喊道。
沈父闻言,朝她看了过来,随后摇了摇头否认道:“你不是小洛,我的小洛最听话了……她不会乱跑……”
说完,他又看向顾坚:“顾坚,你把我的小洛还给我!”
这句话让袁思烟的眼泪更加无法控制。
而此时顾坚的眼底却满是不敢置信,曾经的沈父儒雅清风,是个有名的教授。
没想到如今竟会变成这样!
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愈来愈大,顾坚的脸已经完全黑沉,十分不悦地对袁思烟说:
“还愣着做什么,快把你爸带回去。”
袁思烟顿时回过神,抹了把眼泪,几步上前,轻轻地去拉父亲。
“爸,小洛在家等你呢,我们回去就能见到她了!”
沈父怔怔地看向袁思烟,半晌后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:“好,我们快回家,小洛还在等我……”
听着沈父的话,袁思烟眼底蕴满了泪,默默地扶着父亲穿过人群往外走。
看着眼前的这一幕,顾坚只觉心口处莫名压抑,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“袁思烟。”他不由喊出她的名字。
袁思烟闻声停下脚步,缓缓回头看向顾坚。
四目相对。
她发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悲伤让顾坚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,最后,他动了动嘴角:“还有五天。”
袁思烟怔了一下,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说离婚冷静期还有五天。
苦涩顿时蔓延全身,她强忍着心绪,温声回:“我知道。”
而后她转身离开,再也没有回头看顾坚一眼。
因为她知道,这一刻,曾经的顾坚彻底地消失了……
走了没多远,袁思烟便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,腹部也隐隐作痛,眼前渐渐看不清了。
她没有办法,只能带着沈父一同去往医院。
将沈父安顿在外面长椅上,袁思烟独自去见医生。
主治医生看着她的诊疗结果,摇头叹气:“你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,化疗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,而且你很快就会彻底失明,更会有难以想象的痛苦。”
袁思烟苦涩一笑,看了眼外面的沈父低声问:“那我还能坚持多久?”
“最多一个星期。”
第十章不爱早有预兆
袁思烟没再多说,起身和医生道了谢,而后带着父亲去药房拿药。
药房的护士通知交费时,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一千多块钱,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皱巴巴衣服的沈父,最后把药退了回去。
走出医院时,袁思烟已经疼得看不清路了,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沈父的手,自言自语,声音充满了悲痛。
“爸,如果我走了,您该怎么办啊?”
她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,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。
第二天一早,袁思烟带着父亲一起逛街给他买了身新衣服,又去超市里买了很多他爱吃菜。
在车站等车时,沈父忽然看向她,见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,另一只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,忍不住温声问:“你怀孕了吗?”
袁思烟顿时愣了一下,而后看着父亲点头。
沈父又问:“那你的家人呢?”
袁思烟的喉咙一下便哽住了,随后她含泪回答:“我家里只有我和爸爸,但他……生病了。”
沈父闻言,微笑着出声安慰:“没事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此时的袁思烟泪眼婆娑,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。
回到家,她先照顾着沈父休息,待他睡后,才一个人站在了阳台上。
江城的春季多雨,让整个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层雾气,根本看不清。
医生的话,也在此时一遍一遍的回响在袁思烟耳边,一个星期……
她缓缓回头,房间里,沈父蜷缩在狭窄的床上,头发已然花白,满身沧桑。
父亲学识渊博,一生清雅,何时受过这种委屈?
是她没用,照顾不好父亲。
半晌后,袁思烟拿起手机翻出了顾坚的号码,犹豫良久,终归还是拨了过去。
“我们能最后见一面吗?”
电话那头的顾坚本想拒绝,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,还是答应了。
两人约好下午在明月湖见面,袁思烟提前到了。
明月湖畔,风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。
她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天,顾坚就是将她偷偷带到了这里,两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风。
当时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冷,因为他说,他会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……
“袁思烟。”
身后传来了顾坚的声音。
袁思烟转身,看到顾坚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,但天色渐暗,视力已经快消失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。
顾坚走近,她消瘦的身影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心,而后开口问道:“你爸怎么样了?”
袁思烟没有立刻回答,转头看向平静的湖面,才说:“他不记得我了。”
“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顾坚又问。
“三年前。”
那时父亲忽然一个人倒在家里,她惊慌之下打电话找顾坚,但顾坚却只说在开会,连话都没让她说完就挂了。
原来,不爱早就有预兆,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,不愿相信。
顾坚愣住,唇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曾经两人在此处有说不完的话,如今却是相对无言。
湖边寒冷寂静。
袁思烟看向顾坚,忍不住开口:“时间过得真快,你说如果当初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,我们还会结婚吗?”
顾坚紧抿着薄唇没说话,心口处却闷得厉害。
袁思烟见他不说话,心中已然知晓了答案,微微一笑道:“不管怎么样,我祝你以后幸福。”
顿了顿,“我走了……”
看着袁思烟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,不知为何,顾坚心头猛地涌上了一如十年前那般的痛楚。
当时的他,眼睁睁地看着袁思烟被沈父带走却无能为力,那一瞬,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……
“袁思烟!”
第十一章没了……
顾坚忍不住叫道,声音失控。
闻言,袁思烟顿住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
顾坚喉咙一哽,压低声音说:“下次见。”
袁思烟没有回答,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回到家,她便进了厨房,做了一大桌沈父喜欢吃的菜,又让沈父穿上了今天新买的衣服。
席间,她给沈父夹菜:“爸,您多吃点。”
沈父看着满桌的菜却没有动,而是当着袁思烟的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,翻开后开始边看边念:
“今年是2021年,我叫沈之勤,我得了老年痴呆症,我有个女儿,叫袁思烟,小名叫小洛,她已经是大姑娘了,不能忘记,不能让小洛伤心……”
看着沈父的模样,袁思烟顿时愣住了,她凑过去看了一眼,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。
本子上密密匝匝地记满了父亲已经忘记的事,写的最多的却是——
不能忘记我的女儿,她叫袁思烟。
看到这一行字,袁思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满头花白的父亲,哽咽到几乎失声:“爸,对不起……”
沈父怔了怔,轻轻拍了拍袁思烟的后背,声音充满了慈爱:“小洛乖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晚上,照顾着沈父吃完了饭,又看着他睡着后,袁思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,手中紧紧地攥着沈父的小本子。
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极小,刚好能够驱散四周的冷清与孤寂。
这时,电视上开始播放新闻。
“据可靠消息透露,周氏集团总裁顾坚即将与顶级车模凌文珊举行婚礼……”
袁思烟失神地看着这条新闻,忽觉鼻尖一热,有鲜血涌了出来。
她颤抖着手用纸一遍遍地擦,可鲜血就好像坏了的水龙头,根本就止不住。
这一刻,袁思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她踉跄着起身,看着床上熟睡的父亲,眼泪不自觉大颗落下。 “爸,我们好不了……” 说完,她强撑着身子,将屋子所有的门和窗都关紧,而后一点一点地打开了厨房的煤气,直到最大。 做完这些,袁思烟回到沈父身边,流着泪低声道:“女儿对不起您……” 她不想这么做,可她已经时日无多,一旦自己离开,父亲一个人该怎么生活? 还有她的孩子,他还没有长大,来不及出生,看一眼这个世界…… 她心痛地闭上眼睛,缩在沈父身边一手抱着他的手臂,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如同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袁思烟的手不自觉松开,终于重重垂下。 而此时,窗外的风呼呼吹过,每一声,都仿若老天爷的呜咽。 …… 很快,离婚冷静期便结束了。 江城市民政局。 顾坚按约定的时间准点到场,然而一个小时,两个小时…… 等了足足快三个小时,袁思烟都没有出现。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电话过去,那头却是关机状态。 顾坚不由皱眉,也没耐心再等,直接开车去了袁思烟住的地方。 yīhuá 一路上,他心中烦闷无比,车速也快。 他不明白袁思烟明明答应的好好的,却又闹了这一出,她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能干脆地把这个婚离了?! 很快,到了袁思烟租的房子。 车刚刚停稳,顾坚就听到了议论声。 “这一对父女还真是可怜啊……” “可不是,才搬过来没多久就出了事故,女儿死了,就留下一个痴痴呆呆的老人。” “听说那个女儿还怀孕三个多月了……” 顾坚脑中突然“轰”的一声,脚下也顿住了。 强按着心底的烦燥,他直接往袁思烟住的楼层走去,脚步却透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。 门口围了一群人,甚至还有医护人员。 顾坚几步上前越过人群,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沈父,他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袁思烟,神志不清地说:“我的女儿小洛,没了……” 第十二章永远的离开 顾坚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些人议论的真的竟是袁思烟和沈父,一时之间难以置信,整个人如同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原地,半晌都无法动弹。 袁思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? 而且,她怎么会还怀着孕…… 听着沈父那一声声的“小洛没了”,顾坚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突然抽离了一般,做不出任何的反应。 此时,医护人员见人群越围越多,上前强行将沈父怀中的袁思烟给夺了出来,放在担架上抬上车,准备送走。 “你们要把小洛带去哪里,她只是睡着了,很快就会醒的!”沈父一边挣扎上前要拦住他们,一边固执地说道。 几个医护人员招架不住沈父,便将沈父一同带上了车。 看到医院的车即将开远,顾坚终于反应了过来,转身快步下楼回到自己的车上,发动车子紧跟在医院的车后面。 一路上,他的手都在不停地发抖,根本无法控制,他也从未觉得去医院的路会这么遥远,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。 半个小时后,到了医院。 医生先给袁思烟做了详细的检查,随后确认了她的死亡。 “很抱歉,沈小姐在送来医院之前就已经没了呼吸,死因是煤气中毒,请节哀。” 一旁的沈父此时看着完全不像个老年痴呆症的病人,听完医生的解释,他瞬间便红了眼眶,上前将袁思烟抱住,声音悲戚:“我的小洛啊……” “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,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死,如果我早一点醒来,早一点关掉煤气,小洛一定不会离开我……” 沈父死死地抱着袁思烟,口齿不清地说着,而一旁的顾坚听到这话,整个人血色全无。 他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袁思烟那张已经全无生机的脸孔,艰难地出声:“她怎么会……” 那个字,他说不出来。 明明几天前,袁思烟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,此时此刻却成了一具冰冷冰的躯壳。 他所认识的袁思烟,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生的人…… 医生的话语中充满了沉痛:“沈小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确诊为脑癌晚期的患者,这样的情况若是积极配合治疗,也未必没有康复的希望,只是……” “只是什么?”顾坚失声反问。 “沈小姐当时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,并且她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。因此,我们只能给沈小姐采取保守治疗,但是疗效甚微,因为癌细胞扩散得实在太快,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,不要说孩子,沈小姐自己几乎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。” 安静的病房里,医生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顾坚的耳中,而后一点点地钻进他的心底。 这些事情,他都不知道。 他满心只想跟袁思烟离婚,根本就不关心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瘦,甚至不关心她的任何事。 他也从未想过她会生这样重的病,更不知道她怀了他们的孩子…… 到底是有多绝望,她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? 顾坚说不清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手和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,轻飘飘地无处安放。 直到—— 一个耳光“啪”的一声重重落在他脸上。 他还未回过神来,沈父的耳光再次扇了过来,力道比刚才更重。 沈父用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顾坚,每一个字都含了满满的愤恨:“是你害死了我的小洛,是你!如果你要抛弃小洛,她一定不会想不开!” “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,就是让小洛嫁给你!” 面对着满身悲痛的沈父,顾坚没有动,也没有反驳,任由着他指责谩骂。 袁思烟的死,他有责任。 他想,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。 第十三章一语成谶 三天后,葬礼。 顾坚办得十分隆重盛大,几乎整个江城里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一一到场悼念。 而短短三天的时间,沈父的头发已全然花白,背脊也变得佝偻,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二十岁不止。 但令人意外的是,他的老年痴呆症却一次都没有病发,全程清醒无比,如同一个正常人。 他没有再和顾坚说一句话,一直都陪在袁思烟的冰棺边,寸步不离。 下葬的这天,下了很大的雨。 沈父手捧着骨灰盒,在雨中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放进冰冷的墓地,颤抖的双手中满是不舍与心痛。 巨大的雷声也在这一刻轰然响起,好似老天爷也在为袁思烟悲伤哭泣。 “小洛,好好走……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女儿……”沈父跪在地上轻抚着袁思烟的照片,声音哽咽到说不出来话来,“但……别再爱上顾坚这个混小子了……” 大雨倾盆,但一旁一身黑色西装的顾坚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 雨水已经将他身体淋透,但他却如同感觉不到一般。 墓碑上,袁思烟微笑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,让他眼前控制不住涌上一片温热。 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们刚刚结婚不久时的画面,那是一个舒适的午后,他坐在沙发上看文件,而刚刚洗完头发的袁思烟正枕在他的腿上看泡沫韩剧。 剧中的男主角为救女主角而死,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霏,袁思烟也被这剧情看得眼泪汪汪,一边擦眼泪一边对他说:“将来,我一定要比你先死。” 顾坚十分不解,问她原因,她却是这样回答他的: “因为这样,我就不用承受失去你的痛苦。” 那时的他一笑置之,只当是个玩笑。 却不想如今,竟一语成谶。 她死在了他之前。 而他,也成了承受痛苦的那个人。 正在这时,一辆银色的保时捷飞速地驶进了墓园,车刚刚停稳,纪思霖便下车冲进了雨中。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,他就不管不顾地扔下工作赶了过来,直到这一刻他都无法相信好好的人,竟然说没就没了! 而那天的见面,竟是他和袁思烟的最后一面。 纪思霖一路跑过来,在看到袁思烟墓碑的这一刻,脚下一个踉跄,几乎摔倒在地,眼眶已然泛红。 “顾坚,是你吧!”他猛地转身抓住了顾坚的衣领,咬牙笃定道,“你抛弃她,跟她离婚,让她伤心绝望,所以她才会想不开,活不下去!” 说完,纪思霖迅速挥起拳头朝着顾坚的脸就砸了过去。 顾坚来不及闪躲,嘴角顿时渗出了血迹,他回神及时抓住纪思霖再次挥来的拳头,面无表情地反击道:“你没资格指责我。” 纪思霖往后跌了几步,顾坚的几个保镖也顿时涌上前来将他牢牢制住。 但纪思霖并不罢休,情绪十分激动,他一边挣扎一边红着眼眶大声道:“是,我是没资格,可你呢?顾坚,她那么爱你,周愿为你放弃一切,你又是怎么对她的!” “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,根本就配不上她!” 纪思霖被保镖往外拖着,嘴里却毫不客气地嘲讽道:“顾坚,你以为给她办场隆重的葬礼,买块豪华的墓地,再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好丈夫模样,就可以弥补她生前时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,再继续心安理得的做你的周总吗?” “顾坚,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!生前不珍惜,死后却装深情,你这样的人会遭报应的!” 纪思霖的声音消失在了雨中,很快便听不到了。 顾坚没有回头,任由冰凉的雨水将他嘴角的血迹冲涮干净,却冲不散他眼底的悔恨与痛楚。 他闭上眼,袁思烟的模样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,如同生了根一般,挥散不去。 他多想袁思烟此时此刻可以重新站在他的面前,打他,骂他,怎样对他都可以,只要她活过来。 可是,再也不能了。 突然,耳边传来“嘭”的一声,雨水四溅。 顾坚猛地睁开眼,便见沈父倒在了地上,已然昏迷不醒。 第十四章痛不欲生 沈父病倒了。 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让他的身体彻底地垮了下来,醒来时更是谁也不认识了。 不认识顾坚,更不记得他有个女儿,叫袁思烟。 看着这样的沈父,顾坚心中涌上难言的疼痛,除了代替袁思烟照顾好沈父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。 一个星期后,沈父出院了。 顾坚让助理查到了沈父之前住的养老院,便将他送了过去,同时请了院里的专业陪护二十四小时照顾沈父,并叮嘱有问题随时与他联系。 原因无他,只因这里是袁思烟曾经选的。 养老院的负责人在新闻里见过顾坚,也知晓袁思烟和他的关系,因此对他十分殷勤。 “我太太之前经常来这里吗?”顾坚看着远处由护工陪着晒太阳的沈父,沉声问道。 负责人立刻回答:“是的,沈老爷子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年,沈小姐几乎每周都会过来陪老爷子。” 顾坚没再说话。 在过去的三年里,他几乎很少回家,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公司,就是和凌文珊在一起,根本就不关心袁思烟的情况,更不知道沈父生了病。 袁思烟从小丧母,只有沈父一个亲人,那个时候,她一定很难过,也很害怕吧? 可他,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,任由她独自一人面对风雨。 他真的是个混蛋。 办完养老院的事回到家时,已经是深夜了。 顾坚打开灯走进去,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陈设,他忽然有些恍惚。 失神间,他仿佛看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袁思烟回头看了他一眼,而后惊喜地小跑着过来。 “阿豪,你回来啦!”她笑得眼睛弯起,“我做了你爱吃的菜,就等你回来了!” 说着,袁思烟就要朝厨房走去。 顾坚忍不住伸手去抓她,却不料抓了一手空。 再一眨眼,“袁思烟”已然消失不见。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,又抬眼看了看空寂得没有第二个人的屋子,只觉心口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一般,又冷又痛。 他转身缓缓上楼,推开了他们的卧室,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的婚纱照便跃入眼底。 照片上,身穿着白色婚纱的袁思烟挽在他的臂弯里,明艳美丽,那灿烂的笑容里满是幸福。 他走过去,抬手抚在了她的脸上,再一一地经过她的眉眼,鼻子,嘴唇…… 巨大的悲痛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袭卷而来,将顾坚整个人从头到脚地笼罩住。 他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,冰凉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疯狂涌出,心跳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。 医生宣布袁思烟死亡时,他没有流泪。 他亲自举办她的葬礼,不眠不休守灵三天三夜,他也没有流泪。 之后看着她从一具冰冷的躯体变成骨灰再到下葬,他还是没有流泪。 可这一刻,看着她的笑颜,触摸着她的照片,顾坚的眼泪终是控制不住了。 他抵着墙壁下滑,而后半跪在地上,整个人缩成了一团,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哭声。 他从未想过,失去袁思烟,会让他这么痛。 仿若身体里的骨头与血肉被人一寸寸地剥离,无穷无尽,令他痛不欲生。 第十五章他不配 整整一个星期,顾坚都没有去公司,更没有出门一步。 他无法停止自己对袁思烟的思念,屋子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袁思烟的气息,有时候,他甚至还会看到袁思烟的身影。 看到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剧,看到她替他准备早餐,看到她和他躺在床上,轻轻柔柔地叫他“阿豪”……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,顾坚宁愿自己不要醒来。 直到这天下午,助理李九晨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:“周总,您交待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。” 顾坚先是愣了一下,随后才想起来,自己之前交待了让李九晨将袁思烟之前租的那套房子给买下来。 袁思烟曾在那里住过,他不愿再有别人踏足,抹掉属于她的痕迹。 拿到李九晨送来的钥匙后,顾坚洗了个澡,换了套英伦风的西装,款式和颜色都是袁思烟喜欢的。 半个小时后,顾坚站在了袁思烟住过的小房子里。 这是他第三次来,却是第一次觉得这里真的很小,小到他一眼就可以看清全部,他无法想象袁思烟和沈父是怎么在这套小房子里住了那么些天。 因为房子小,东西并不多,顾坚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袁思烟的手机。 充上电开机,用两人的结婚照作的屏保便率先出现,顾坚的心忍不住被刺痛,他深吸一口气,才解除锁屏进入桌面主页。 在看到袁思烟相册里的照片时,顾坚整个人被狠狠地震住了。 相册里,除了他们两人的合照,剩下的便全部都是他的单人照了。 有工作时的,吃饭时的,看书时的,睡觉时的…… 照片从模糊到清晰,从青春年少到日渐成熟,年限长达十年。 纪思霖说得对,他真的配不上她。 他不配得到袁思烟这样的爱,活该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。 退出相册,顾坚发现信息栏里还有未读的信息,点进去一看,发现竟都是凌文珊发来的—— “娇娇姐,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讨人厌就该早些离开,有些人不属于你了,就该早些放手。” “娇娇姐,阿豪说,等到和你办好离婚手续,就立马和我结婚,结婚仪式就定在最浪漫的法国巴黎。” “娇娇姐,阿豪……” 看到这一条条的信息,顾坚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。 他几乎没多想,立刻给助理李九晨打了一个电话,声音格外冷酷:“马上取消掉公司里所有和凌文珊的商业合作,还有将之前你查到的那些凌文珊的资料匿名给媒体。” “好的,周总,我马上去办。” 挂掉电话,顾坚握紧袁思烟的手机,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,懊悔到无以复加。 他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,为了凌文珊那样的女人,伤害了袁思烟,伤害了那个全世界最爱他的女人,更让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…… 他该去忏悔,该去跪在她的面前,求得她的原谅。 傍晚,天气格外阴沉,道路两旁的路灯也都还没开。 顾坚一路猛踩油门,车速极快,以致于看到转弯路口处迎面开来的车时,根本来不及踩下刹车。 紧急之下,他飞快地转动方向盘,避开了与那辆车相撞,但还不等他喘口气,他的车便猛地撞向了一旁的建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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